和尚当然是人，但和尚不是俗人

释永信风波似乎还在依其固有逻辑和既定路径发展演进着，谁也不知道何时会尘埃落定关门落闩；只是公众对此关注的热情和耐心，已不似风波风生水起时那般热烈专注。

这不，8月8日，释永信徒弟，曾为少林寺四大金刚之一的武僧总教头释延鲁，与少林寺原僧人和员工等人，一同来到北京，准备向国家有关部门递交材料，实名举报释永信“十宗罪”。这是自神秘举报人“释正义”出现以来，释永信面临的最为正式的一次举报(8月12日《成都商报》)。

法治社会，加之媒体已将风波越捅越不可收拾，到底会不会给各方一个交代肯定不是问题。我的问题是，如何看待和面对这块风波，也许比个案本身更有认知价值和预后意义。

我注意到，近日有媒体记者向相关僧人了解如何看待释永信风波时，一位年轻和尚如是表达不满，“现在不是一百多年前了，干嘛非要拿一百多年前跟现在作对比？”“我拿个手机，大家觉得不可思议，我开个车，大家说和尚开什么车啊。可我们也是人呐。”等等，而我要说的是，和尚当然是人，但和尚不是俗人。

和尚当然是人，但既然人选择了做和尚，就意味着其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俗人，就意味着要受到佛法清规戒律的约束，就意味着选择了为教义信仰放下一切，遁入空门潜心修佛，就意味着了却了一切尘缘割断了一切俗念。“和尚”一称本源自梵文，意为“师”。和尚本为尊称，须具一定资格堪为人师者方配唤此称，不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能称和尚。通俗讲，和尚就是佛教中出家修行的男教徒，其意代表佛教谦和至尚的修行者。佛教认为世界是虚幻的，人生是苦难的，只有断除一切烦恼修行成佛，方可达到永恒幸福。佛祖释迦牟尼最初对迦叶等5人说法时，亲手为他们剃去了头发，表示接受他们做自己弟子。和尚剃发有三重含义，其中之一是，按佛教说法，头发代表着人间无数烦恼和错误习气，削掉了头发就等于去除了烦恼和错误习气；之二是，削掉头发就等于去掉人间骄傲怠慢之心，去除一切牵挂一心一意修行。

和尚是人的另一层含义在于，和尚首先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，其公民权利既受中国法律保护，又必须遵守中国法律规定。换言之，和尚违法犯罪不仅要受到佛法追究，还要受到国法追究。“法律面前人人平等”、“有法可依，有法必依，违法必究，执法必严”等法律原则，同样适用于和尚，和尚犯法与庶民同罪乃法治社会题内之义。

和尚当然也是人，但此说不应成为为和尚犯法开脱辩护的心理暗示，进而也不应成为干扰相关部门正在介入调查释永信风波的杂音。鲁迅笔下的阿Q挨了“假洋鬼子”的文明棍后，碰见了静修庵的小尼姑，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头。小尼姑指责他“动手动脚”，而阿Q理直气壮：“和尚动得，我动不得？”阿Q攀比和尚，意图当然是为调戏小尼姑找借口。我要说的是，虽然当下俗界搞腐败不正之风的俗人多如牛毛，但和尚却不可以“俗人腐得，我腐不得”为自己寻找借口，因为和尚不是俗人。

释永信风波“举报门”事件闹腾得已有时日，公众至今没有看到真相浮出水面，这不是一个法治社会应有的常态。有论者指出，举报释永信不仅涉及佛门教规，更是一个法律问题，应通过司法渠道加以解决。也就是说，如果释永信构成违法犯罪，则应由司法机关查清认定；如果举报者“释正义”故意诽谤，乃至涉及泄露司法秘密问题，也当由司法机关认定查处。总之，法律达摩克里斯之剑该是出手的时候了。结果无非是，如果举报内容属实，那么少林寺将按照自己的清规对释永信作出处罚；再一方面，如涉及侵犯少林寺资产情况，警方应以此为线索介入调查，及时追究相关人员刑事责任。无论如何，不能再延续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混沌状态，让公众一头雾水，让事主六神不安。

无事不找事，有事不怕事，这也应当成为佛教界化解公共危机的因应理性。对释永信风波，此前台湾昭慧法师公开表示，万一不幸举报是真实的，我认为佛教界也要勇敢面对，同时应该建立内部可以公正处理的机制，这才是真正的佛陀的精神。和尚是人，但和尚不是俗人。正因如此，我强烈呼吁相关部门加快调查进度，迅速让真相和结果水落石出。这不仅关乎还释永信以清白，还关乎还公众以明白，更关乎中国佛法和国法的公信和权威。

文/陈庆贵